第一百零四章 再奏一曲
这只琵琶鬼只是一只努力想吓人的妖怪吧？
但是一般人看不到它啊。
它再努力做鬼脸、做再恐怖的鬼脸也吓不到这些人。
看着琵琶鬼自己笑的乐不可支的样子，萧骁怎么突然觉得这只妖怪有些可怜？
这只妖怪应该是尝试了无数次吧？
每次在别人沉浸于它的琵琶曲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就停下来做鬼脸。
若是这些人能看到，真的会被它吓个半死吧？
……
琵琶妖自顾自笑了一会后，就又恢复了清秀的少年模样，抱着琵琶，向萧骁走了过来。
萧骁：？
走过来的琵琶妖才看到在萧骁另一边肩膀上的腓腓。
它显然楞了一下。
两只妖怪默默对视了一会，就各自移开了目光。
琵琶妖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萧骁。
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一如之前无数次做的，苍白细长的手指轻拨丝弦，便是一曲杳渺天音。
这么近距离的欣赏，萧骁微微低头敛目，只觉得心间澄澈，岁月静好，微微的惆怅却如美酒般醉人。
……
即使知道这只妖怪的恶劣行径，但是亲身体会一番还是很难克制自己想揍对方一顿的想法。
多好的曲子，多美的演奏。
就这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萧骁只觉内心如火焚心，又抓耳挠腮，恨不得抓着琵琶妖的手继续演奏下去。
忍了又忍，萧骁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擘眼吐舌的琵琶鬼，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演奏完一首曲子？”
“！”表情僵住的琵琶妖。
眼珠子还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外，舌头耷拉在下巴的下方，莫名有些好笑。
萧骁抿了抿唇，还是“噗~”的一声泄出了几丝笑意，赶紧清咳了几声，压住了满腔欲喷薄而出的笑意。
之前因为琵琶曲半路终止的怨气也一散而空了。
……
“哗啦啦~”雨越发大了。
轰鸣的雨声、朦胧的水汽以及重重雨帘为萧骁营造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世界。
而这个雨天，他碰到了一只喜欢弹琵琶、又喜欢吓人的妖怪。
真是有趣的经历呢。
“你好。”
萧骁突然产生了认识这只妖怪的想法。
它是除了狐妖以外他碰见的第二只类人型妖怪，无论是外貌还是体形，都几乎与人类没有区别。
不，也许这只琵琶鬼是他碰见的第一只类人型妖怪。狐妖只是附身在人类女孩的身上才得以拥有了人形，但它的本体就是一只狐狸。
若不是通过附身，凭它二尾的修为，是没有办法化身为人的。
所以这只琵琶鬼也算是得天独厚吧？
修成人形不也是很多妖怪修行的重要目标吗？
那么，说不定这只琵琶鬼出奇的厉害呢？
……
琵琶鬼看着萧骁没有一点惧意甚至带着一点点笑意的神色，有些微愣。
这是它第一次碰到可以看到它的人类。
从它有记忆起，它就抱着琵琶徘徊在这个城市里。
它为自己看上的人类演奏曲目，记得最初的自己是用心演奏完一整首曲子的。
可是，纵然它再用心，它的琵琶演奏的再好，却没有一个人类能真正听到，更何谈欣赏。
一次次的失望后，它怒了。
他开始不再演奏完整的曲子，也喜欢上了在曲子的高潮处恶劣的戛然而止，然后做它能想到的最恐怖的鬼脸，然后自己笑的不可开交、肚子打结。
就这样，明明是它自己的独角戏，琵琶鬼竟然也很自得其乐，眉眼间没有一丝的阴霾。
毕竟，长得再像人，它也是妖怪，而妖怪，是没有人类的多愁善感的。
……
这次的琵琶妖没有擘眼，只是咧开了嘴角，仍旧一直咧到了耳朵那边。
喉咙里发出“喝喝”的声音，并不好听，更似一种野兽般的嘶吼声。
这是在笑吧？
萧骁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虽然有些惊讶与遗憾这只琵琶妖竟然不会说话，明明不做鬼脸的琵琶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总让他觉得只要跟他说话，那么下一刻它就会开口回答他。
而且明明弹出的琵琶曲这么的优美动听，它的嗓音却好似被烟熏火燎过般的嘶哑难听。
不过，看着琵琶鬼脸上夸张至极却又透出几分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又觉得这样的琵琶鬼就很好了。
萧骁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
“你好，琵琶鬼，我叫萧骁，可以再为我演奏一曲吗？”
“完整的一曲。”
“喝喝~”琵琶鬼点了点头，第一个能听到它演奏的人类呢，它自然愿意为他完整的演奏一曲。
而且，不知道多久之前，曾经的它似乎是有过一个愿望的，是什么呢？
哦，对了，就是希望能有一个人类能认真的、完整的听它演奏一曲。
不过，这是多久之前的想法了？唔，不太记得了......
总之，今天它能实现愿望了，好开心！
琵琶鬼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
演奏中的琵琶鬼专注而认真，清泠低哑的音色，淡淡的的曲调似乎带着微微的暖意，有种余晖微醺的惆怅与温柔。
萧骁以及他肩头上的腓腓俱是一脸的陶醉。
……
曲终，余音袅袅，本来还在沉醉中的萧骁一抬眼却又看见琵琶鬼的擘眼吐舌，瞬间什么感动都没了，只觉得哭笑不得。
“喝喝~”见此，琵琶妖却是一脸的得意兴奋。
褐色的眼珠子里盈满了碎金般的光辉，这是……萧骁偏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大雨已经停歇了，几缕阳光穿透渐渐散开的云层倾洒下来。
一抹阳光正好射进了琵琶妖的眼睛。
闪闪发光的眼珠子？噗，萧骁又忍不住想笑了。
“谢谢你，琵琶鬼，你的琵琶真的弹得很好。”
“很动听的曲子。”
……
“你的鬼脸也很有趣。”
看到琵琶鬼越发闪亮的双眼，萧骁有些失笑。看来琵琶鬼对于自己做的鬼脸总是得不到应有的反应这点也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吧？
“那么，雨也停了。”
“车子也来了。”
“我要走了。”
“啡啡~”也许是听了动听的曲子，一向高冷的腓腓也对琵琶鬼叫了几声。
“喝喝~”琵琶妖收回了掉在外面的眼睛与挂在外面的舌头，却再次裂开了大大的嘴巴，一直咧到了耳朵。
萧骁也笑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