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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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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8章 皇!(本卷完)
      第538章 皇!(本卷完)
      南翰文的提议,是早有考量的,如今天下纷扰,应国既已选择出来了新的继承者,更是立为帝,昭告天下,自是引出来了好一阵波涛。
      姜万象逼姬子昌自焚,僭越称帝。
      如今他的儿子继续称帝。
      秦王此刻却仍旧是王侯,领赤帝兵马大元帅的职责,隐隐然便似乎就已经是弱了一筹。
      南翰文的上书卷宗提起了两个理由。
      一则,如今,赤帝一脉已经断绝。
      而且是姬子昌等人拼尽全力斩断的枷锁,若是李观一仍旧以赤帝兵马大元帅的身份活动,那么,姬子昌,姬衍中,甚至于曲翰修等人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二来——
      天下虚名。
      也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波涛大势,如今的应国仍旧占据了接近天下一半的疆域,仍旧还有天下第一神将,有宇文烈,贺若擒虎,秦玉龙这等顶尖名将。
      也还有进行百万级大战级别的士气,后勤。
      即便是姜万象死去,这君王留下的声威仍旧会给人一种假象,那便是应国仍旧是处于巅峰的状态,人心如此,秦王若不登基为皇,岂不是弱了他一头。
      就算这种想法只是很细微的,存在于人心之中。
      可再如何细微的东西,在天下这样巨大的基础面前,都会化作一股足够巨大的力量。
      南翰文禀报之后,就垂首站在那里。
      此地一时一片安静,天策府,麒麟军的文武名臣大将都屏住呼吸,看向李观一,煌煌为皇,这个名号,且几乎算是天下人皆认可的名号。
      对于这个时代的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这不只是一种战略上的抉择。
      对于一路行过,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这些人们来说,也是一种难以形容,难以把握,但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心境,要以什么来证明这十年的征程,以什么去证明这波涛万丈?
      唯此一字了。
      即便是晏代清,心底都有些恍惚。
      皇啊……
      从无到有,一步步在乱世中打出来的堂皇天下。
      十年时间,开天下!
      何等壮阔。
      至于破军先生。
      那就不用去提了。
      晏代清瞥了一眼。
      破军先生此刻的嘴角,已经可以直接挂住猛虎啸天战戟。
      如果不是现在的氛围严肃,这位着眼于大势的谋士怕不是已经站起来,仰天长笑,然后立刻回去写信给破军一脉那些老一辈,恨不得把这等‘小人得志’的脸贴过去。
      那可谓是相当失态了。
      只是晏代清等人也有一种紧张感和担心感,他们担心秦王仍旧会秉持着和姬子昌的好友情谊,一直到现在,仍旧不肯同意称皇;或者说,觉得天下如此,还没有一统,不能称皇。
      这种担心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秦王的声音已经落下来了:“……可。”
      南翰文猛地抬头,心中惊喜,那个在群雄之中,对于名和尊位,一直看得不是那么重的李观一起身,袖袍翻卷落下,道:“就按照诸位想的去做吧。”
      李观一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容,他道:
      “我们不能够后退了。”
      “有劳诸位了。”
      众人心中唯一的大石——秦王本人那种和乱世君王迥异的温柔似乎终于被放下来了,站在这里的,确确实实是亲手开辟这天下的帝王了。
      他们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然后就以更快的速度,被一种激动的,血脉贲张的感觉掠过去,皮肤似乎都要发烫。
      他们整齐划一,踏前半步。
      而后神色肃穆,叉手行礼,道:
      “诺!”
      “领吾皇之敕令。”
      秦王只是点了点头,南翰文上前行礼,道:“那么,关于国号,年号诸事情,老臣当和诸位大人商讨,当上禀陛下决断。”
      在这里的事情结束,往出走出来的时候,晏代清呼出一口气,明明都已经是深秋的时节,外面带着冷意,但是他的后背尽都是汗,风一吹,背后都带着一股冷意。
      “是晏相。”
      路过的文士们主动行礼。
      晏代清颔首和诸位路过的官员文士们颔首。
      气度儒雅清朗。
      一只手背负身后,从容踱步,看上去实在是风雅沉静的很,官员文士们都说,似是因为最近不用打仗,后勤府库里面的粮食,金银数量都在提升。
      也似是因为文清羽先生不在。
      晏代清先生近日里实在是脾气都变好了许多。
      晏代清在这诸多视线当中,踱步走入一处小道,左右无人,呼出一口气,然后忽然动作,双手握拳,猛然朝着下面一收,那沉静温和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种激烈的狂喜。
      “哈!!称皇!”
      “十年时间,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痛快!痛快!”
      平日总是温润如玉的青年脸上终是有了当年年少,意气风发的模样。
      当许人间第一流!
      晏代清——
      超级无敌神清气爽!
      “而且,姜远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靠着祖宗的家伙罢了,陛下可是亲自开辟出来的帝王霸业,这是开国之帝,放在青史悠悠上,没有几个能和陛下并肩的。”
      “哈,如此想想,十年前在江州城的时候,我可是和他打架的,虽然说我被打的很惨,但是我也是有打到他的,落笔青史之上,也算是一桩雅……”
      年少离家时候的辛劳,这些年的征战,虽已通过肉眼去亲眼看到了秦王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模样,对于晏代清来说,他已是得到了报偿,于愿已足。
      但是那一个字带来的堂堂正正。
      那个字带来的浩荡磅礴,再无有半分的置疑。
      却也是极痛快!
      几乎有重归少年时,见长风浩荡,川流万里时那意气风发之感。
      晏代清的低语声音戛然而止。
      他握着拳,还保持着那年少时候兴奋时候的动作,呆滞看着前面,身穿华服,双瞳微紫的秦王谋主破军先生正儒雅地看着他。
      晏代清:“…………”
      他先要解释。
      他可以解释的。
      然后他看到那位模样俊美的紫瞳谋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哦?”
      转身离开。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动作。
      晏代清先生仿佛就听到了自己道心崩碎的声音,嘴角扯了扯,整个人都灰暗下去了,他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形象,都要在这一下子破碎了。
      他之前还在心中腹诽破军先生嘴角常常勾起,恣意狂放,没有什么名士的风度。
      但是刚刚他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挂着根线。
      就连文清羽都拉得起来。
      先前评断旁人,却又被那个暗中调侃的好友看到自己的模样,晏代清被自己的道德和羞耻感轮番殴打中。
      另一个方向的破军先生愉快想着。
      “啊,晏代清也有这样的习惯啊。”
      “啧啧啧,竟然比吾先找到了这里。”
      “不错,不错。”
      整个麒麟军都陷入一种特殊的激荡情绪氛围之中——【开国帝王】【当登基称皇】这样的事件,在青史当中去看,只觉得壮阔,但是真的参与其中,却自有一股浩荡和使命之感。
      仿佛自己真的化作了一个个历史中的人物。
      几可以预想到,此事越千年,后世诸君,如何看他们。
      只是想到此事,心中便似是有说不出的痛快。
      南翰文等人准备登基称皇的事情,本来是打算要隆重一番,至少要和那应国新帝的排场差不多,却被秦王下令,一切从简。
      南翰文等人觉得倒也正常。
      倒是李昭文,提出了第二个愿望,却只是要李观一去和她一起在外面纵马驰骋,他们武功都极高,所骑乘的又都是龙驹之中顶尖的神驹。
      一口气驰骋至江河之尽头,见到了大日苍茫,眼前风光开阔。
      李观一和李昭文站在这江河之前,李昭文随手将一个酒壶扔给了李观一,李观一接过酒壶,仰脖饮酒,气概从容,李昭文看着他的侧脸。
      手指背在身后,屈指敲了下自己,仿佛在催促自己做什么事情。
      但是却又似乎开不得口。
      如是数次,方才一如既往,‘洒脱’问道:
      “观一,这酒如何?!”
      李观一回答:“不错。”
      “从口感来看,应该很贵。”
      李昭文禁不住笑:“哈啊,你啊你,还是这样,不过,这样也才是像你,最近我都稍稍有些担心了的。”
      她的声音顿了顿,终是放松下来似的,道:“我都担心,你会因为和姬子昌陛下的关系,而选择绝不称皇,称帝,然后一步一步往前,直到战胜应国为止,那样的话……”
      她的声音顿了顿。
      本来是想要说,若是那样的话,以【赤帝一朝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击溃应国的李观一,面对的问题就是,这等浩瀚大势之下,自有人心渴望重建赤帝一脉。
      唯此刻,在这最后大战之前,将这天地名分定下来。
      方可破敌国,灭仇寇,祭天地,再度开辟一统天下的功业。
      她的印象里面,李观一多少温柔。
      于是声音顿了顿,只是洒脱笑道:“我都想要用第二个愿望来劝说你了。”
      李观一看着远处,只是道:“改变了吗?”
      “我并没有变化什么。”
      “只是,已走到这一步,哪怕只是停留下来,都是背叛。”
      李观一饮尽了酒,他翻身骑马驰骋于天地旷野之间,李昭文怔住,洒脱一笑,也随他一并竞逐而来,李昭文似还有些好奇,李观一带着她回了江南府城。
      提着酒去了一处地方。那里环境清幽,空阔之地,有一个个刻录下的石碑。
      李昭文本如往日噙着笑意,看到那石碑上,是一个个故去的名字,神色逐渐肃穆下来了,李观一伸出手抚摸上面的文字,嗓音沉静,对着第一座石碑,道:
      “我父李万里,驰骋天下,为求太平,死于奸人之手。”
      “我娘苏长晴,我年幼的时候,中了蜚毒,毒发的时候,能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我娘把这毒转圜到她的体内,将她的法相青鸾托付给我。”
      “二十多年前的陈国大祭,他们一起死去了。”
      “那时候我三岁,婶娘十七岁,我们开始在世上的流浪,流浪十年。”
      李观一往前走,轻声道:“这里是祖老。”
      “祖文远,祖老,传授我算经的部分,也布下了十年前的江州城之局,我,越大哥,岳帅,文冕,我们都离开了那一座城池,只是祖老,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王通夫子,一次论道,道破了学宫诸夫子,学阀关隘,也让学宫子弟,可踏上天下,让诸子百家,真正入世,心衰命竭,那一年就去世了,夫子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西域拼杀。”
      “古道晖将军,忍辱负重,最终为拦姜素,以魔宗秘法自爆而亡……”
      “曲翰修,我还记得他一开始的那种老一辈的倨傲……”
      “最后,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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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衍中老爷子,我的武功,开始于越大哥传授我的招式,开始于那最初的赤龙法相,而越大哥的武功,就来自于姬衍中老爷子了……为了宁儿和姬子昌的托付而死。”
      “狼王,神武王陈辅弼,他便不必提了,你我都知道他的武功,最后以自身的性命为刀,劈开了乱世也将姜万象的磅礴大势劈碎。”
      “身死,而亡,尸首不得全。”
      “老活佛,信守承诺,送叔父的尸身兵器回来,坐化……”
      “陈天琦,陈国一百八十年前的第一战将,在突厥草原决胜石碑之前,力竭寿终了。”
      “姬子昌,常文,还有文婉儿嫂子……”
      李观一一步一步走,说出这一个个故人,这不只是一座座石碑,不只是一个个单纯的名字,说出来的每一个人,所做的事情都是李观一自己经历的,也足可称为一时之英杰。
      他们出现在李观一的生命中,如同流星般曾经对他有过或多或少的影响,然后,从容地走完了自己的道路。
      最后他走到最前面,有一座巨大的石碑,密密麻麻的名字,刻录不下,正是自流浪兵团开始一直到现在战死身亡者的名字,这里甚至于放不下,建造石碑成林。
      李昭文看着李观一站在巨大的石碑面前。
      石碑很大,李观一站在石碑的前面,衬托得反倒是有些消瘦了,他得要抬起头才可以把这些名字都收入眼底,只是他独自站在巨大的石碑前,看上去莫名萧瑟。
      群臣百官天下的豪雄都看到君王的气魄。
      但是,人的气质和秉性不是一次性被造就出来了的。
      开国帝君的威仪就在这十年时间里面,一位位故人的出现,一位位故人的离去而造就了。
      李昭文仿佛看到一把把利刃落下。
      将十年前那大笑自在求一个安稳世道,求半只烧鹅和一日清闲的小药师,雕刻成了如今的模样,李观一将手中的酒壶轻轻放下,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叶的声音萧瑟,像是故人在说话。
      秦王的袖袍和白发微扬,他安静站在那里。
      只是这一个刹那。
      李昭文忽然就明白了【称孤道寡】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李观一把酒倒下,轻声道:“诸位,如今天下四方已经平定,西域皆平,突厥已经被打散,西南也和我们一起,如今这天下的疆域虽然大,也就只剩下了应国那里。”
      “不会太久的,我们会击败最后的敌人。”
      “然后,实现当初的许诺。”
      “等天下太平之日,我再来这里,和诸位喝酒!”
      李观一把酒洒落下来,转身,他的目光不再是年少时候的英勇烈烈,不是驰骋四方的自信和凌厉,而是温柔宁静,但是却无比坚定的力量,背对着这些石碑,轻声道:
      “我不能输,也不会止步,行百里者半九十,到了如今,怎么可能后退?不能了。”
      “要将这乱世踏破。”
      “要令这天下太平!”
      李昭文看着李观一,忽而似乎是释然了,叹了口气。
      她的手指松下来,脸上还是那种从容洒脱的笑意:
      “果然,你现在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其他的感情了。”
      “好吧,就等着天下太平之日,我们再慢慢说。”
      李昭文双手背负身后,手指勾着,自语道:
      “嗯,我可不会像是他们一样。”
      “抛下你。”
      老司命仰起脖子喝酒,他躺在了那木楼的高层上,躺在琉璃瓦上,看着那秦王和石碑,叹了口气,道:“收西南,平西域,破草原,这样的功业,这样的土地,已经要比当年赤帝的功业还要大了。”
      “如果最后赢了的话,就不再是一统中原可以形容的了啊。”
      “天下一国,四海一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如此气魄,如此功业,可当得那青史悠悠,本纪第一否?”
      北域关外——
      原世通和薛天兴狂喜不已。
      他们也知道了秦王即将要登基称皇的事情,先前的天下大争,几番历战,他们心中也无比渴望踏上战场,希望能够建功立业,但是那位第一神射高骧仍旧还在北域关外,威风极盛。
      他们只能够在这里呆着。
      心中不知有多少懊恼多少可惜。
      如今秦王称皇,他们心中那诸多的郁郁之气,尽数都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说不出的痛快,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前方却又传来了情报。
      原世通只是看了情报一眼,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情报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神将高骧已动】
      刹那间,如有寒意森森升腾。
      神将高骧,真正的第一神射。
      在中原共同诛杀大汗王之战当中,一箭击破大汗王法相和气运的连接,让大汗王的气机出现了一瞬的迟滞,然后被李观一和姜素同时出手击杀。
      这位神将或许不是正面战场上的最强。
      但是却绝对可以让军神姜素的威胁能力再度暴涨。
      高骧年少和姜万象如手足兄弟,后来决裂,曾说绝不和姜万象一并,逐杀于战场,如今姜万象崩,神将高骧,终于还是要,踏上这乱世的战场。
      原世通,薛天兴都知道这位神将的可怖。
      更知道有着高骧掠阵的姜素,将会强大到什么层次。
      他们的脸上露出一种沉凝的神色,而在这个时候,来自于长风楼的情报第二部分抵达了,是李观一的国号,尊号,以及年号。
      一时间,秦王登基称皇这等最畅快淋漓的消息,和神将高骧踏上战场这个情报带来的威胁,同时在原世通和薛天兴的心中升起。
      一喜一忧,这天下波涛汹涌,隐隐让人感觉到了几份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他们看向那情报。
      以尊旧称,李讳观一定鼎开国曰——
      【秦】!
      一元者,大始也。
      定年号为——【始】!
      ……………………
      时出深秋,已入了冬日,秦王李观一登基,称皇。
      天下震动,四方传唱着帝王的威仪和功业,就连关翼城里面一个回春堂的老掌柜都取出了自己的好酒,和那胖胖的酒馆店家一起大醉数日。
      若非之后酒醒头痛,倒是畅快。
      四方传唱和赞誉的声音不绝于耳,曰吾皇万岁。
      结束简单却又雍容肃穆礼仪之后,李观一避开了所有人独自回到了习惯居住的院子里面,是慕容龙图的院子里。
      在太姥爷的院子里面有一棵老树,当年慕容龙图自己雕刻的木剑就是在这里,放了不知道多少年春秋,方才得了灵韵,成为了神兵龙图。
      李观一坐在这树下,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星月,耳畔隐隐可以听到大笑和欢庆的声音,在大战开启之前,众人因近日的事情而有短暂的放松。
      他觉得,这算是好事的。
      他们是在寻找李观一,但是李观一自己却藏了起来。
      他拿着一坛酒,一个粗糙的酒碗。
      就在这似乎别于红尘人间的地方,靠着这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呵出一口白雾来,独自饮酒。
      已是冬日了,天上落下来些白雪,秦皇端着酒,看着白雪落在酒中化开,他举起酒盏,独自敬酒故人,天启十八年,哪怕是在这几千年的历史上,也是足以称呼为浓墨一笔。
      诸般英雄绽放光芒然后纷纷落幕,纷乱了数百年的天下重新回到了太平之前的两分天下之局,而在这一年最后的大事。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一萧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二百年。
      应国姜万象崩,三军齐唱敕勒歌,天日尽暗。
      江南慕容龙图,一剑开天斩气运,乘龙飞升。
      天下,江湖。
      一时寂寥。
      李观一独自饮酒,看着这疏离天下。
      陈皇大笑而亡,应帝死于天寿,姬子昌自焚,大汗王战死,偌大天下,没有了对手,也失去许多朋友,这四方上下,只剩下军神姜素,还支撑着这残破的大应国。
      二十二岁的秦王登基称皇。
      开一国,据半壁天下。
      后世称太祖。
      在他开国登基的时候,天下传唱他的功业,人们在不同的地方寻找他的踪迹,却并没有找到这位立下无双功业的君王。
      时值冬日落雪。
      他一个人坐在江南的庭院之中,皑皑白雪落在墨色的大氅上,帝君的黑发垂落下来,鬓角却沾了白,青史上记录里,秦王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他的背影却比起往日,更为寂寥了。
      诗人们喝醉了酒,畅想着君王般的气魄,都意气风发,说,皇图霸业笑谈中,就仿佛道尽了这世上的英雄气概,说尽了风流。
      但是青史之中,却往往还有另外的答案,天下少年天下老,开辟时代的英雄们,为何最后都是称孤道寡,难道所有的帝王一开始都是那般凌厉,无悲无喜的人。
      月色之下,秦皇倾倒酒坛,粗糙的酒碗里面盛满了酒液。
      白雪落下,他轻声道一声且共饮酒。
      酒盏低着嘴唇,然后在这落雪之中,微微仰脖,平静饮酒。
      眼前是天下,是太平,背后是人间,红尘,眼前太平,尚且一战,只是身边故人,业已渐次凋零。
      皇图霸业笑谈中。
      不胜人生。
      一场醉。
      (本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