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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末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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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0章 新官上任(上)
      第960章 新官上任(上)
      既然决定要对凉州动手,那么策略上就要调整了。
      正月二十五日,邵勋授意二月初一的朔日大朝会后,让天子发诏禅让。
      而在此之前,他则继续着手开国前的准备。
      主要是晋朝官员和梁国官员的合流、筛选、任用。
      众所周知,梁算是大晋辖下的诸侯国,官制并不全,管理的也不过限于二十郡罢了。
      对二十郡之外地区的统治,主要通过大将军府来指导各州郡。
      如今这两套班子要合并了。
      不处理好这件事,开国就磕磕绊绊,问题多多。
      而在这个大背景下,邵勋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以魏郡太守邵续为司隶校尉,巡视司州诸郡;
      以杜尹为幽州刺史,取代正月里刚刚病逝的袁冲;
      以义从督军满昱为天水太守;
      以原骡子军的徐煜为义从督;
      以落雁督段末波为散骑常侍;
      以大将军府骑兵掾殷熙为落雁督;
      检点万胜军实有人数,病殁、战死、伤残者家人各赐绢二匹,洛阳、东垣钱监新铸永嘉通宝一贯,整体缩编为四营,以杨勤、垣喜、刘灵、郑东四人分领,春播后开展操练;
      最后这三条命令和军事相关。
      稍一解读,便知邵勋对义从军、落雁军不太满意,于是换人了。
      当然,这其中原因很复杂,未必和将领们有关。
      自打石勒、刘聪、拓跋氏以来,多和骑兵交战。
      义从、落雁二军伤亡率很高,经常随打随补,军校死伤颇众,新兵充斥营伍,始终处于不断失血状态。
      而今算是能喘一口气了,于是换上他信任的官员,加强训练,重整部伍。
      万胜军差不多只剩四万了,缩编为四营正合适,若非这些人都已经安家数年,邵勋甚至想把他们迁来洛阳,而不是聚集在平阳、河东、弘农三郡。
      这些命令之外,还有两条颇为引人注目——
      “这便是诸卫衙署了。”邵勋停在一处六架殿舍前,说道。
      长子邵璋抬头望去,却见这里一溜排了好多衙署,且都挂上了牌匾,分别是:左骁骑卫、右骁骑卫、左飞龙卫、右飞龙卫、左金吾卫、右金吾卫、左羽林卫、右羽林卫——左羽林卫门关着,显然尚未启用。
      这是管理府兵的最高机构了。
      诸卫衙署一字排开,互不统属,无论兵额多寡,都是平级。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是左骁骑卫。
      原本最高主官是邵慎,当时是以游击将军的身份来管。最近军制持续改革,直接设了左骁骑卫将军(正三品),由邵慎担任。
      以后大晋朝的这些杂牌将军就不一定设了,或者用来作为官员死后追赠,或者统战胡酋。
      府兵不归五兵曹管,撑死了有点交叉业务罢了,整体由天子直辖,诸卫将军同样直接向天子负责,这从其衙署设在宫城而不是皇城就能看得出来——一般只有丞相及内侍官的办公衙署设在宫城之内。
      简单来说,天子下达诏书,诸卫衙署召集主要官员当众宣读,然后共同签发调兵命令。
      具体经办官员再持兵符、调令去诸龙骧府,当众宣读,集结出发。
      现在入卫洛阳的府兵就是这么来的。
      流程一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更有人嫌麻烦,不过在处理了数人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必须按规矩来。
      比如调兵命令,少一个人签字都不行,除非他外出公干或在家养病。
      邵璋昨天就知道了消息,因此仔细做了功课,对府兵体系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从明日起,上林苑令之职就交给他人了。”邵勋说道:“你去左金吾卫任长史。此职正六品,比上林苑令高一些,具体执掌如何,你可清楚?”
      “判本卫诸曹事。”
      “整理兵籍名册,清点诸龙骧府兵仗、车马、旗鼓。”
      “若有赏赐,造册发放。”
      “府兵田亩,三年一丈。”
      “每岁秋,赞本卫将军考课。”
      简单来说,长史就是诸卫将军的大管家,处理较为琐碎的日常事务,同时对本卫将军进行考核,有点监视的意思。
      长史直接管理本卫诸曹,如仓曹、兵曹、骑曹、铠曹等。
      总之,一卫就是一个系统、完整的军事管理机构,全面覆盖本卫数千乃至近万府兵。
      这个制度是王衍等人制定许久,并被邵勋打回数次,反复修改,最终完善的。
      “看来你做了功课。”邵勋满意地说道:“走,去左金吾卫看看。宫城之内亦有其部上番卫士,你若有暇——算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来到了左金吾卫衙门前。
      原左军将军、现左金吾卫将军常粲听得门警来报,立刻出了院门,远远行礼。
      邵勋看着常粲身后前呼后拥一大群人,笑道:“常粲,今日排场如何?”
      “大王,仆实未想到能有这一天,居然能在宫城内当官。”常粲说道:“而当年我只能在山林中做买卖。”
      “你讨的是何买卖?”邵勋笑问道。
      “无本买卖。”常粲毫不在意地说道。
      众人都笑了。
      有些人脸上虽然笑但神色复杂。
      常粲这人土匪出身,粗鄙无文,被梁王强逼着认字,但到现在也只能勉强读一读公文。
      文中用词稍微生僻一点,他就看不明白了,更别说字写得歪七扭八,十分难看了。
      日常办公之时,动辄骂人。
      有些办事不力之人甚至被他拿马鞭抽打过,完完全全的军中做派。
      上一个长史就气得不干了,直接辞官回了徐州老家。他是来当官的,不是来受气的。
      更何况左金吾卫长史是标标准准的役门,十分繁琐,劳心费神,非清贵之职,没甚意思。
      邵勋当然知道常粲闹出来的事,于是今天来了。
      “我把大郎送来给你当长史了。”邵勋侧过身子,道:“吾儿来给上官见礼。”
      “见过将军。”邵璋上前两步,躬身一礼。
      “哎,使不得,使不得!”常粲滑稽地回了一礼,道:“你是大王的种无须如此。”
      邵璋行完礼后,又与左金吾卫的同僚们一一见礼。
      这些人以后都是他的下属,自得一一了解。
      “走,进去看看。”邵勋大手一挥,当先入内。
      入得院门之后,里间到处是值守兵士,尤其是廊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游动巡逻的队伍,皆来自左金吾卫——诸卫衙署未必都由本卫兵马值守,只不过左金吾卫恰好宿卫这一片而已。
      “你是冯八尺?”邵勋在院中停步,看着一挺胸叠肚的小校,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正是末将。”冯八尺激动地拜倒于地,道:“平丘龙骧府副部曲将冯八尺拜见大王。”
      “起来吧。”邵勋说道:“平丘上番的卫士皆由你统带?”
      “是。”
      “来了多少人?”
      “三百。”
      “正好一防?”
      “是,今年此防,明年彼防,四防兵马轮着来。”冯八尺回道。
      “上番路上如何?”邵勋又问道。
      “不远。”冯八尺说道:“自平丘出发,过成皋就进入河南府了。具体多远末将记不得了,一共走了十天吧。”
      “路上住哪里?”
      “各县有过所。房屋破烂了点,但能遮风挡雨,够了。”
      邵勋转过身来。
      左金吾卫仓曹参军立刻上前,满头大汗道:“大王,诸县想把过所交给军府,说没钱修缮。但军府亦无钱粮,前任颜长史不接,说让县里修,于是就推到现在。”
      “钱哪……”邵勋感慨了声道:“过所该归军府管,钱粮之事孤会解决。”
      说完这个,又看向冯八尺,问道:“从家中至洛阳,费几何?”
      “出门前带了三十张胡饼,半路就吃完了。”冯八尺说道:“在成皋买了些,太贵了。”
      冯八尺这夯货说话的时候,左金吾卫的一干官吏们脸色发绿,你咋什么话都说?
      常粲倒没觉得有何不对,当年跟随梁王厮杀,大伙都是这么说话的,梁王也不以为意。
      “上番比起在家,费多多少?”邵勋问道。
      “多出五成。”冯八尺说道。
      他自己吃了多少,心里有数,因此脱口而出。
      邵勋点了点头。
      这还是有二百亩实地的府兵,如果只有十几亩,那么平日里必然不可能天天吃粮食,而是蔬菜、瓜果、桑葚等各种东西混着吃。
      这个时候再长途远征,就是一笔很大的费了,搞不好要借钱。
      但如果有一二百亩,则不是事,这个额外开销完全能承担,别说行军十天了,行军一百天都承担得起。
      关键在土地。
      “乡间如何?”邵勋问道:“可有人侵占田地?”
      “没有。”冯八尺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能说道:“大王,没人敢抢我们的地。”
      府兵和卫所兵是有区别的。
      府兵的上级官长只有召集他们训练的权力,以及战时出征指挥的权力,平时没有管辖权。
      府兵散在各村,各过各的日子,自己训练基础武艺,等待一年中固定的集训期。
      府兵的土地主要是被自己分割或偷偷卖掉的。
      “听了这么久,可有所得?”邵勋看向儿子,问道。
      “儿明日上任后便——”
      “且住。”邵勋摆了摆手,道:“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
      “是。”邵璋应道。
      他听出来了。
      出征是府兵最大的开销,土地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
      干坐在宫城里怕是无法让父亲满意,还是得去下面走一走。
      他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去左金吾卫府兵聚集地陈留郡看看。
      而出门一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身边一干随从、护卫的费不是什么小数目。
      邵璋想到家中新妇的脸色,顿时叹了口气,还得找她拿钱。
      成婚不到一年,妒妇本色就藏不住了。
      上林苑那会,买了两个氐羌少女,结果刘氏亲自驾车赶来,将二女收走了。
      当是时也,什么“汝父性渔色”、“邵家将种”都说出来了。
      刘氏这个德性,让他极为烦闷,以至于怀疑母亲当初是不是被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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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