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浮出水面
瘟疫初起后不久。
皇城中央的广场，天坛。
祭坛上，云清清指尖血珠滴落，在地面蜿蜒成符，七十二名玄门弟子分列九宫方位，脚下阵纹如蛛网般蔓延，每一道符线亮起，便有一名弟子脸色白一分。
“主上，阵眼灵力不足！”天枢长老嘶声喊道，手中罗盘已裂开一道细缝，“再强行催动，怕是连地脉都要受损！”
云清清恍若未闻，掌心贴上祭坛中央的镇龙石，石上裂纹密布，隱隱渗出黑气——那是帝京地脉被瘟毒侵蚀的徵兆。
她闭目凝神，忽然反手一剑割破掌心，鲜血滴滴落下，浸透阵纹。
云清清缓缓睁开双目，一字一句响彻云霄：
“以吾血为引，借天地清辉——起阵！”
她身周狂风骤起。
祭坛四周的玄门弟子脸色一寸寸白下去，却无一人收手，他们明知对抗天煞大劫的风险，却更折服於阵中那妙龄女子周身的强大气势和能量。
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主上！
阵光冲天而起的瞬间，云清清唇角溢出血丝，身姿却没有丝毫动摇，眸中寒芒更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大阵，足足化了两个时辰方成。
阵光渐熄。
云清清踉蹌扶住祭坛上的镇龙石，石上黑气已散，但石缝中竟渗出一缕诡异的猩红。
第一滴雨落在天坛青砖上，蒸起一缕黑烟。
“是清灵雨！阵成了！”
广场上的玄门弟子仰望苍天，发出阵阵欢呼。
百姓一个接一个发现了异样，迟疑地推开窗欞，伸手去接那暖雨，脸上逐渐露出惊喜之色。
“这雨……是暖的！”
“我、我好像……好像退烧了？”
“你们快看地面，那些黑气是什么……”
“嘶……好像是，这雨在清除什么邪祟？”
“……我就说么，难怪这瘟疫来得如此诡异，果然是有邪祟作恶！”
“那这雨又是……”
“哎哎！我也不咳嗽了，嗓子一点儿都不痒！大家快出来试试，这雨好像是苍天显灵！”
“都瞧见没？老子腿上的烂疮结痂了！这他娘是神跡啊！”
“苍天开眼了！”
“大家快出来，苍天显灵，下神雨啦！咱们帝京有救啦！”
“老天啊！俺孙儿的恶疾好了……俺全家的命根子啊……菩萨保佑……”
“什么菩萨？你们不知道吗，是天命阁阁主带著许多玄门弟子在天坛作法请的雨！清云真人才是咱们真正的救命恩人啊！”
“清云真人？那不就是……”
“没错，是摄政王妃！”
眾人议论纷纷中，一个刚刚缓过来的老大爷一把拉住路过的差役：
“这位官爷，这事儿是真的？这雨……是王妃娘娘请的？”
差役奔忙了大半日，此刻虽疲惫却带著放鬆的笑容：
“老人家，王妃娘娘可不止是请了这神雨呢！你们喝的那些救命的汤药，都是她写的配方！”
“还有，你看那些医师中的高手，那可都是王妃娘娘从医仙谷请来的！”
他放开了声音说著这些话，附近听到的百姓立刻將消息传了开去。
“是摄政王妃！王妃娘娘降下的神跡！”
“不愧是咱们大梁天凤啊！王妃娘娘佑我大梁！”
“天凤佑我大梁！”
无数人打开家门走上街头，发出阵阵劫后余生的欢呼，最后匯成山呼海啸般的一句话。
“天凤佑我大梁！”
……
祭坛中央。
云清清却死死盯著掌心一滴雨。
雨珠澄澈，深处却隱有一线血丝游动，如活物般扭曲。
她骤然抬头，破晓剑出鞘冲天，御剑直上九霄。
帝京上空，九道黑气如毒蟒破土而出，从城郊荒地直贯苍穹！
“好一招偷天换日……”
云清清冷笑一声，剑锋调转直衝向那个方向。
“借我的阵法洗去表面瘟毒，却把『瘟种』埋进龙脉——真是演的一齣好戏！”
……
皇宫。
狂风卷著腥气掠过九重宫闕，正殿前的广场中央，漆黑石像高逾十丈，形如巨大怪鸟仰天长鸣，口衔一只巨鼎鼎中血焰翻腾，映出密密麻麻的虚影——
上百座夺运煞佛像悬浮其中，正是明国公府、徐府、庄府乃至无数达官显贵家中“高僧所赠”的夺运邪物。
一个黑袍人立於鼎前，深深压著的兜帽下，隱约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具。
他指尖捏著一枚血色符纸，正是云清清此前镇压子煞所用的“血符”。
“呵，以为贴上这些符便能瞒天过海？”
黑袍人轻嗤一声，符纸在掌心燃成灰烬。
“自作聪明！”
轰——
鼎中血焰暴涨，上百座煞佛虚影骤然凝实，每一尊佛像眉心皆嵌著一道血符——正是云清清亲手所绘。
符文中金光流转，却如蛛丝般被血焰寸寸吞噬，化为飞灰。
黑袍人仰头看向巨鼎，声音中是浓浓的期待和激动。
“真是……等了太久……终於走到这一步了！”
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喝。
“以吾灵为饲，万、邪、伏、诛！”
黑袍人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转头看向后方天空，只见云清清御剑凌空，双指併拢直指鼎心，眸中寒意凛冽。
只见上百尊佛像虚影的眉心，骤然亮起金色光纹，那纹样正跟黑袍人以为刚刚被销毁的符篆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咔嚓！”
上百座夺运煞佛同时崩裂，符咒纹样金光丝丝缕缕向外蔓延，如锁链交错，竟在那巨鼎上方结成一座遮天蔽日的金纹大阵！阵纹所过之处，血焰倒卷，黑气反噬向中央的怪鸟石像！
黑袍人身形一歪踉蹌几步，口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竟將灵力餵给上百座子煞！简直是个疯子……”
到了此刻，他如何看不出，云清清所谓“压制”夺运煞佛的方法，全是靠自身磅礴的灵力，以符为引替换掉凡人气运，源源不断餵给煞佛！
云清清御剑缓缓落下，隔著数丈与黑袍人对峙，眸色清冷：
“若不让你觉得胜券在握，缩在幕后这么多年、惯使阴毒手段的你，又如何会露出真面目呢？”
“你说是吧，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