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哭到最后应有尽有

  • 阅读设置
    第49章
      黑暗中,断断续续的傻笑一直没停。
      紧接着就是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季留云猛地噤声,他听见顾千站在门外。
      有那么一瞬间,门把手转了转,像是下一秒门就会被打开。
      季留云紧张地跟着那门把手的旋转眨了眨眼。
      但最终 ,顾千没有直接闯进来,只是叩门问:“你是不是脚疼?”
      “没有,不是。”季留云赶紧回答。
      “脚不疼。”
      “那你大半夜笑什么?”顾千说。
      “你再笑,就去门外面!”
      “好哦。”季留云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不笑啦!”
      门外沉默了片刻。
      季留云能想象到顾千此时的表情,他一定有在轻轻皱眉。
      “别吵我睡觉。”最后顾千丢下这句话离开。
      “我会安静的!”
      季留云如此做完保证,这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他坐起来看画框,又倒下去抱着被子滚了几圈,再次坐起来。
      月光洒在画框上,勾勒出衣服的轮廓。
      季留云抱着膝盖,仰头它,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真奇怪,他想。
      自己明明是一个鬼,为什么胸口里会像有一团小火苗在跳动。
      季留云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这暖烘烘的感觉里。
      他说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并不赖。
      这是他的小秘密。
      是他死后还在跳动的心。
      再次得到林木的消息已是三天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绎思盘、城无声、陈巳同时通知顾千。
      定位林木的魂力,先是出现在某个学校,最后才落脚第一人民医院。
      顾千思虑再三,还是带着傻狗出了门。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千生活都很固定,白天窝在家里,晚上出门去捉鬼。
      社会和人群对他失去了重量和意义,但自从傻狗闯进他的生活,白天出门就变得频繁起来。
      多么奇妙,捡了一只鬼,生活方式变得阳间。
      虽然季姥姥现在已能熟练掌控电子假肢,但还没能完全习惯现代社会。
      地铁站过安检时,金属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
      季诗人再次口出惊人之语:“是的,我有钢铁一般的意志。”
      顾千见怪不怪,只是抬手确认口罩正服帖地盖住了脸。
      安检员的面色很难形容,他凝着面前这个高大男人背着的神经病院纪念小包。
      后头堵了几个人,顾千追求效率,当场扯起了傻狗裤脚。
      安检员看见了电子假肢,眸光越发悲悯。
      上地铁后,季留云新奇地在车厢里看来望去,发现大家也在凝视他。
      假肢这个东西,日常生活中身实在不太常见。
      傻狗站着的时候还好,但一坐下来,就能明显地看见裤脚下那截钢铁。
      现代社会的品德和礼貌比较两极分化。
      不注视他人的不堪是一种善良。
      有多少人善良,就会有多少人不善良。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这截车厢里,不善良的浓度很高。
      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季留云哪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过,差点由e转i。
      傻狗很害怕给顾千闯祸,小心地问。
      “顾千,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你假腿侧面有个按钮。”顾千转头跟傻狗说。
      “按下去,馋哭他们。”
      傻狗照做,刹那间,迷幻灯光自他腿下亮起,花里胡哨地闪烁着众生平等的光芒。
      顾千掏出墨镜戴上。
      看,爱看就多看。
      神经外科居然还能挂上林木的号。
      但从进医院开始,林木的魂力就再也追踪不到了,估计是魂体不稳,整只鬼都处在即将散掉的边缘。
      顾千取了号,进去林木办公室取到他生前物件,也能加大绎思盘寻魂的精准度。
      他们顺着走廊的排椅坐下,季留云左转转又看看,对全世界保持最高程度的新鲜感。
      中途甚至不忘社交。
      他笑眯眯地对隔壁妈妈怀里抱着的那个奶娃娃问:“小朋友,请问你对高考有什么看法呀?”
      小婴儿咿咿呀呀地回应这个万分险恶的问题。
      顾千对那个妈妈礼貌地笑笑,把傻狗扯回来。
      “新号,别搞。”
      季留云不理解,但依然为顾千拉着自己而高兴,怀着小心思又往顾千身上靠了靠。
      没等多久,诊室上亮起了他们号牌,推开门进去之前,顾千留意门上坐诊医师确实是林木。
      诊室内光线明亮,办公桌旁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医生。
      白大褂一尘不染,黑亮短发梳得整整齐齐,气质沉稳。
      顾千目光落到他胸前的名牌上。
      “沈见微。”他念了出来。
      沈见微同时开口:“你好,请问身体有什么不适?”
      同他外表不符的,是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简直疲惫到了顶点,脸上毫无血色,眼下挂着乌青。
      诊室里消毒水气味很淡,办公室整理得一丝不苟,病例按日期排列,笔筒里的笔都朝同一个方向。
      问题是……
      此时此刻,林木就飘在沈见微后面,目光锁在他身上。
      视线不是怨恨,也不是仇视,而是一种执拗的注视,仿佛要将对方每一根头发都刻进记忆里的注视。